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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古剑奇谭][恭苏]清欢纪事·返魂篇(六)01

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尝试过6点钟睡觉了,已经神志不清了,这一章肯定会在下次更新之前修!!!我觉得我已经人话都不会说了


六◎半身

        梆子响过了三声。
        华炎索性把坛子抱了起来,饮得一滴不剩。饮罢,他把坛子拍在桌上,倏忽站起身来,整了整衣冠,像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我想走,我便要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花神宴通宵达旦,台上歌舞又起了,喝得醉醺醺的宴客们无不是各自去绣楼里偷过了香,这下酒醒了些,也都纷纷回到酒宴中,大呼小叫地行起春令来。忽然听得华炎这么说,欧阳少恭也不意外,随之站起身来,不动声色道:“那便由在下去送送华炎公子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无妨。”华炎踉跄着踏上水边小桥,对着欧阳少恭不以为意地一摆手,大笑起来,全是醉后狂态,“姑……姑娘给了你,春宵苦短,莫要浪费时间,不然……不然还给我!”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止住话头,凑近欧阳少恭的脸细细看了看,睁大了一双醉眼调笑:“是让谁给咬成这样?”
        欧阳少恭苦笑:“见笑,委实不堪提及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有缘再会、有缘再会,哈哈!”华炎凑近拍了拍他肩膀,又是邪气一笑,“人一不小心……总容易丢东西,我也要提醒欧阳公子,离开这里的时候,可别忘了带好……自己的东西。”
        华炎倒真的是来去自如,来时如步云流风,走时也洒脱,干脆利落。他一袭白袍在夜色花影中格外亮眼,前一刻还是高歌畅饮、满怀的风流热闹,下一刻他已是孑然一身穿越哄闹的人群,于烟火摇落处显出几分淡淡的寂寥。
        这下倒更像个魂师了……欧阳少恭慢慢摇了摇头,身旁环佩原本紧紧依着他,此时也抽开身来,一双澈眸不安地凝视着他:“公子,这下是——”
        方才酒酣耳热,她将衣袖挽了起来,露出一双玉腕。火光下,那纹章色泽愈发显得鲜红明亮,衬着雪白的肌肤,竟有勾魂摄魄的力量。
        “人一不小心……总容易丢东西。”
        欧阳少恭探手入怀,指尖触到一个微烫的硬物。他把那物摊平在掌心,白色的小石子,阴刻着火焰的纹章,不知是不是距环佩身上印记近的缘故,那石子上的火焰在发热,触手处只觉石子中心有个莫名的脉动,一下一下稳健地跳动着,竟像是平托了一颗心脏在掌心里。
        纹章已然成熟,该是留宿摄魂之时,然而华炎却连一丝坚持都无,轻轻松松便放过了环佩,这样一来就是功亏一篑。他定然不会做无用之功,若说他存着忌惮或是笼络之心,那便更为可笑。先前交过手,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,想来这次计划被自己打破,他必也留着随机应变的后着。
        今夜是进阶的关窍,少了这一魄炼化必然功力有损。他既然能够顺水推舟地放过环佩,想必不是有计策调开自己,就是有机会撷得更加珍贵难得之物。
        “环佩姑娘切莫心忧。”欧阳少恭却从容道,“那人已去,有千觞照应,你暂时留在在下身边,便一时无碍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可是公子,环佩身上印记……他能感知魂魄之味,可以循着印记找过来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无妨。”欧阳少恭道,“还请姑娘放心。”
        华炎醉酒,走得歪歪斜斜,刚刚才上了石桥,然而这时再看过去,竟已不见那白衣身形。目光所及之处,唯有风刮起桃树枝叶,摇落一地繁花碎影。



        鬓畔掠过劲风时,百里屠苏正站得有些困了。
        凭借着多年练剑的本能,他来不及抽剑,先一个旋身避开所站之位,霎时焚寂已在手,循着风声来处一剑凌厉直刺,片刻不落。
        想是来物也没想到他如此之快,“嗤”一声裂帛,剑并未刺中,却从虚空里削下来一片雪白的东西,像是谁的衣角。
        在拔剑的一刻,神智也倏忽一清。先前那一剑为他换来了片刻的停顿之机,百里屠苏目力极好,在夜色中也看得分明,有个白色的淡淡轮廓以不可思议的极快身法跃上假山,紧接着翻墙而过。若是让常人见了,只怕当成是眼花也未可知。
        比青玉坛闪行之术还要快的身法,他仅仅见过一次,铭心刻骨。
        心思飞转如电,他本能地紧随着跑到了假山旁边,足尖毫无犹豫地点地而起,手在墙头一撑便也轻飘飘翻过墙去。他人在半空,低头瞥见墙下正是黑幽幽的水面,他追人心切,顾不上回身再借力,一口真气提在胸口,索性身子一折,几乎紧贴着水面掠了过去,足尖在水边一点,轻得连涟漪都未曾激起。
        江都城早已寂静下来,唯有花满楼的欢声笑语遥遥传来,恍若隔世。白日里繁华至极的市集此时也空无一人,长凳东倒西歪地倒扣在方桌上,门帘垂下来,在夜风中轻晃。方才的困倦昏惑顿时荡然无存,剑客的本能霎时占据了上风,他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足不点尘地飞奔,全身所有的肌肉都绷紧了,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而去。夜色里,万物都笼着昏暗的薄影,然而他瞳孔收缩,视界之中飞掠的一切都看得无比清晰,大团模糊的是灯影,连绵起伏的是屋檐,而正前方倏闪倏现的正是淡白色的轮廓。百里屠苏再次加快速度,自受伤以来,休养了这些天,精神早已回复了大半;这还是他许久以来头次单独御敌,加之心气燥了些,脚下用上几分腾翔之术,一口清气提在胸口,只觉畅快非凡。
        不知不觉已经在城中兜了整整半圈,前方一个急折,竟拐到了江都城门前。想是由着春暖风热、达旦欢宴的缘故,连守夜人的身影都看不见了。一条宽阔大道将整座城一南一北彻底连接起来,百里屠苏站定脚步的时候,他正站在中轴线上,背对着矗立的巨大城门。抬起头,路尽头遥远处锦缎纷繁、花灯缭乱,却正是花满楼。
        毕竟也是刚刚伤愈,他暗暗按住胸口平复气息,而距他几步之遥的那白影竟也不再闪行,反而停步回身,与他对视。
        此时才算真正看清了那华炎公子的模样,显然不是中原人,俊美容色中不见英气,冶艳却有过之。他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裾,忽然抬起头,对百里屠苏微微一笑,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,碧眸亮如妖火。方才的醺然似乎发酵成了更加危险的东西,华炎向前迈了一步,好奇地打量着他,犹如鹰隼围着什么猎物盘旋:“你就是百里屠苏?”
        百里屠苏并不答话,一手按剑一手捏诀,右足尖在身前画出半个弧,正是玄天炽炎的起手式。
        “别急着打呀。”华炎又向前一步,笑意盎然,像在看着什么新鲜物事,“有趣……当真有趣!我已经叫他好好护着你,他不听,原来竟叫你埋伏起来?”
        他讲话云里雾里,然则百里屠苏也猜得出他多半意指欧阳少恭,眉头微蹙,心中斟酌着,却仍旧一言不发,谨慎地按剑不动。
        此人不知来历根底,然而有恃无恐,加之清泉小径照面之时连先生都未曾占到上风,不得不先探清虚实。百里屠苏心知此人修炼鬼道,多半早已不是肉体凡胎,恐怕寻常剑斗无法伤及他,多半要以法术做辅。
        冷不防白影一闪,华炎竟然笑眯眯地凑了过来。他一手漫不经心地探了过来,像是要放在百里屠苏肩膀上,随口道:“问你一个问题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百里屠苏应变奇速,顿时点地飞快后掠,手中焚寂出鞘,一团劲气顿时爆溅而出,将华炎硬生生逼退。他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,左手剑诀一挥,手指划过剑脊。手腕、手肘、剑身抖成一条直线,铮然长鸣里,长剑破空而出,霎时间熊熊烈焰沿着剑刃一路升腾起来。青蓝色的法阵在闪烁的光芒里逐渐成型,剑影一重一重地摞叠起来,赤红烈焰飘摇。剑芒大盛,然而隔着虚渺光晕,对面之人的容颜竟然也映出了几分森然的鬼气。百里屠苏毫无迟疑,并两指在胸口,右腕迅捷无伦地挽了个剑花,剑身自腰侧猛然一个斜切而出,在头顶旋了半周,霎时突破烈焰,直锁华炎咽喉,火光暴涨。方寸之地里,一时间除了纵横剑气,就是滔天火海。
        白衣沐火而出,毫发无损。灼热妖艳的红光里,华炎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,眉目霎时被火光映得狰狞如修罗:“听说……你也是个怪物?”
        他摊平右手,掌心里火红纹章一闪:“别难过呀,怪物也有怪物的好处,因为像我们一样的人不太多,所以一旦遇上了,就恨不得要紧紧抓在手里才行……你说呢,百里少侠?”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,百里屠苏生生止住了脚步。
        有什么东西……排山倒海地从深处涌了上来。这不是任何他所见过的攻击,不是刀兵不是火焰,伤害到的甚至不是身体发肤。

        颅脑之中一阵针穿般的剧痛。眼前开始发黑,而他咬着嘴唇握好剑柄,竭力绷直身体,用力到连攥剑的指节都已经发白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任何术法可以保护得了那个地方,没法抵御或者承受,好像整个人从心底深处被缓慢地撕开,一团暗火烧在那里面,燎过的地方尽数地化灰朽烂。
        “你——”他咬紧牙关,却只说得出这一个字。
        “魂魄分离的滋味啊……”依稀有人咂嘴,“第一次感觉到吧?好不好受?”
        魂魄……分离?
        识海一片浑噩。
        这种感觉……太久没有出现,但是他……太熟悉了。
        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地破土发芽。仿佛有一簇黑火在心口猛然迸烧起来,所到之处,都是废墟焦土。
        痛苦……仇恨……深深的失望……对别人的,还有对自己的,如先前一样,自己有那么多无用的弱点,无法战胜面前的人,无法与在意的人并肩而战,无法保护重要的人,终究也是个怪物,是孤身一人,目之所见,只有遗弃惧怕——
        原来手中握着剑。他这时才惊觉过来,他紧握着的不是剑柄,而是剑锋。剑也一样躁动起来,手掌被勒破了,鲜血顺着红烫的剑身流下来,汇入嶙峋的凹槽,像什么古老邪恶的献祭。那是他的武器,与他合二为一的东西,有了这把剑,他便无所不能。
        手中无剑亦要血战,而手中握着剑……难道不是为了斩杀?
        想要战斗。
        想要搏杀。
        想要……毁灭。
        双目赤红,头痛欲裂,一切都在旋转颠倒。一瞬间他听见有人倒抽冷气故作惊叹的声音,他本能地向着声音来处走过去,可是目不能视物,他只好提起长剑,奋起全身的力气靠直觉斜劈过去。布帛微响,像是劈中了那人的衣衫,然而在撕裂那织物之后,剑锋竟然毫无阻碍地荡了过去,空荡荡的,好像那袍子之下……根本不是血肉之躯。
        他微微睁大了眼睛,却什么也看不清:“你……不是人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我将一半魂魄祭了鬼道,早已没有人的身体了。”那人遗憾道,“教你失望了……啧,别这样看着我,我可也是半魂之人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半……魂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华炎轻笑:“少侠的命魂可不是一般的东西,我既然来了,总不能空手回去吧?”
        不对……不对……这种感觉不久之前还有过一次……就是这个人。几天前他曾接到一个江都城郊的委托,在那里被人伏击。那人动作太快,他甚至未能看清楚面貌身法,只依稀记得火伤剑伤都不成作用。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熟悉的疼痛……他拼尽最后的神识用腾翔之术回到了安陆,当时只觉得自己道法不精,有些挫败之感,却从未想过竟然是——
        颅脑中的痛楚让他几乎动弹不得,在混沌的意识里,他只感觉自己视界里全是昏红色,黑煞萦绕,然而那人不退反进,就这样一步一步迎着他走过来。华炎与先生身量差不多,这下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,几根手指忽然搭上他下巴,从下颔的弧线到嘴唇、鼻尖、眼睑、额头,再一路拂下来隔衣扫过他胸口,触碰过的地方冰冷得灼疼。
        “不如……都给了我吧。”低低的声音几不可闻,细细的呼吸贴着耳廓,似有湿意,像是舌尖沿着耳垂一扫而过,“一半的魂魄,还有这里……这里……所有的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“少侠?”
        ——耳畔忽有熟悉的声音。
        他猛然抬起头。
        霎那间一切似乎都消失了,眼睛好像也能看清楚了,空荡的长街上,唯剩月华灼灼。
        花满楼和那个人都在街的尽头,他看不到街的尽头,却好像看见了那人的脸。
        胸腔里一片空洞。
        不知被什么样的力量操控着,他下意识地举起剑,剑尖对准了那人心口。
        像废墟里遮天蔽日的金翼,像长锋摧折七弦俱断。像他的剑尖穿透他的心脏,他的琴音割裂他的胸膛,熊熊烈火里那人哑声说,屠苏,你当真……令我吃惊。然后他们用尽垂死的力气拥抱,两个人的血汇聚在一起,一模一样双生的魂魄,在胸腔里发出共振的清鸣。
        ……杀了他,杀了……自己。
        却又像很久很久之前那天的初见,像他杏衫翩然笼袖浅笑,像那份难以启齿的少年心事。像清茶在喉扬花如雨,绚烂浮灯,一曲榣山。
        ……高山流水,一腔倾慕,说不出口的,放不下的,想要拥抱的……
        像那千百次辗转难眠的夜晚,怀着无数胆怯与期冀的试探,像话到嘴边也说不清的在乎和委屈,像那份来之不易的半刻清欢,想要好好珍惜的东西,却又——
        ……是独一无二的,也是……合二为一的,完整的……
        欧阳少恭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,就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,静静地凝视着他。剑尖已经抵到那人心口,罡风几乎割裂前襟,而那人毫无动作,不退不避。
        狭长眼眸里映出自己的倒影,腾腾黑煞血红眼瞳,却是面目全非般不堪。
        ……怪物。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……”百里屠苏忽然开口唤了一声,声音支离破碎,哽在喉咙里,“我控制不了……太危险,快……走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可是华炎还在。
        这一次彻底看明白了,怪不得身法这样快……那人已经堕入鬼道,可以操控别人的魂魄,任何法术剑术,都无法再伤他体肤。这几乎是一个无法打败的对手……连自己的精神力都为他所控,先生和自己一模一样,虽然没有煞气之虞,但是魂魄并不稳,万一也被他伤害,岂不是……
        不行……
        要……保护先生。
        牙齿把嘴唇咬得出血,百里屠苏握剑的手再次紧了紧,凭直觉有些笨拙地转向华炎的方向,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步,剑尖一甩,尖锐剑鸣声里,他横剑挡在欧阳少恭前面,奋力站直身子不动,本能地把欧阳少恭护在剑后。
然而他手中剑锋再次开始燃烧,那是煞力融化在火灵力之中,红芒闪烁,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。
        一身煞气从魂魄深处被华炎硬生生催发出来,甚至要比先前任何一次发作都剧烈数倍,饶是百里屠苏意志坚忍至极,也只能勉力维持住片刻清明。凶煞之力已经侵入全身,在他血脉之间流转。
        欧阳少恭摇了摇头,霎时九霄环佩已挟裹金光闪现他怀中,而他向后猛然飘开,琴身漂浮,十指按弦,做出了十分的迎敌准备:“少侠尽管攻来无妨。”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”百里屠苏回过头,有些迷惘地凝视他,眸光散乱。
        “煞气之威难以承受,必须迅速发泄,否则危及性命。华炎没有实体,若是向他攻去,则劲气落空,并无作用。”欧阳少恭沉声道,“唯有在下可卸少侠一招。”
        百里屠苏摇头,他想说不能伤害先生,说出口的却是囫囵不清的四个字:“不是……怪……物……”
        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应允的了,看不到四周,听不到声音,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握紧了剑柄,手腕抖成线,最简单的一式向前疾推,忽有龙吟之声响起,浩大绵长。在血脉里汹涌的煞力随着剑出之势节节消弭,温柔琴声里,躁动不堪的神识和魂魄倏然奇迹般地安定下来。
        长剑呛啷落地,他眸中血红忽然消失殆尽。恍然好像欧阳少恭走上前来,他脑海中一片模糊,只下意识地觉得安心起来——
        其实……只要这样就好了。
        “先生。”百里屠苏昏昏沉沉地唤了一句。
        只要也能够保护他……就好了。
        欧阳少恭向前一步,在百里屠苏倒下的一刻,恰到好处地探出一只手揽住少年腰肢。少年身形劲瘦,他一只手几乎就环得过来,长袖一卷,已将少年整个护在怀里,少年低垂下来的头正靠着他的颈窝。欧阳少恭一手揽着自己的半身,略显散乱的发帘之下,表情依然波澜不惊,像是刚刚处理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九霄环佩漂浮在他身前,金色华芒如水纹般一波波漾开,而他空余五指悬在弦上,抬起头对华炎微微一笑:“华炎公子,这是在下的半身,他在做的事情,接下来便由在下接管。你看这样可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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